出入是门位于天心区，南起大古道巷，北止东文庙坪。此街原通向善化县学宫的南门。因学宫的西门平时紧闭，出入必走南门，故把这条巷称为出入是门。前不久，我在拍老街照片时，遇一老者，此人好客，善谈，见我是写老街故事的，就同我讲起了老街故事。

　　很久以前，出入是门还是一条闭塞的小巷，因这里也是唯一通向善化县学宫南门的地方，所以进出的人很多，那时，善化县交通工具全靠骑马，所以小街上靠养马为生的人很多，其中有一位马夫，姓名不详，暂且称之为某乙吧，此人靠替县学宫养马为生。住在学宫营房中，很穷，派他做事经常误事。他的领班那时叫佐领的人催某甲去传话：“赶快叫某乙出去应差，否则要把他除名的。”某甲与某乙关系不错，就去找他。一进门，就见马粪满地，破墙与邻居相通。屋子三间，用稻草隔出一间当卧室，妻子避居其中。当时已是秋寒，某乙穿着白布单衫，赤脚拖着一双露着脚跟的破鞋。某甲一见就感伤地说：“老弟呀，你怎么贫寒成这样了？”并传达了佐领的话，说：“我料定老弟贫苦，我回去见佐领时，一定代你讲情。只是天色已晚，城门已经关闭，除了这里已是没有过夜处，今晚只能在你这里过夜了。”某甲边说边脱下衣服交给某乙说：“夜深了，有什么东西可以裹暖充饥呢？见兄弟已经是很久没有开锅了，怎么能再以口腹来连累你呢？这件衣服可值四五千文，先拿去典当，买些酒肉，来度过这个寒夜。多余的钱留给你作数日的伙食钱，希望不要见外。”某乙羞愧地抱着衣服走了。

　　营房离街市很远，天黑了某乙还没有回来。某甲独自坐在床头，寂寞无聊，找出一本鼓词，凑在灯下看。过了一会儿，忽然听见房中有悲伤哭泣声，知道是某乙妻子为贫困而伤心，暗里正为她感叹时，忽然见到一位驼背妇人，蹒跚地进入屋内，到佛案前，把一个东西塞在香炉脚下，仍走出门离开。观其面目丑恶，酷似僵尸。某甲发现她行为怪异，起来查看炉脚下所塞的东西，原来十几枚纸钱，心里非常奇怪，不禁汗毛竖立，冷汗直淋，就把钱纸烧了。此时，见房中哭泣之声渐粗，倍觉凄惨。某甲偷偷从门帘缝里窥视，见某乙妻子在房梁上挂了绳套，准备上吊自尽，某甲大惊，不再避嫌，急忙进屋解救她，再三劝慰，某乙妻含悲致谢。某甲安顿好某乙妻子后，便回到外间坐下，如芒刺在背，十分不安。此时，又见前面所见的驼背妇人又来了，在寻找香炉脚下的钱纸，没有找到，惶恐之状令人厌恶。某甲猛然站立，厉声呵斥她，妇人惊逃到门外黑暗中，于是再也看不见了。某甲出门寻找，没有找到此妇人，就惊问某乙妻见到此人没有，乙妻说：“她没有一夜不来，来了我就伤心，行动不能克制，如是转念想度日如此艰难，不如一死为快，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人。”某甲点头说：“瞎想能致邪，如果能安于命运，抱着好死不如赖活的意态，不抱别的想法，那么此物怎么会来呢？以后嫂子还要谨慎一些。”

　　后来，某乙回来，某甲详细告诉了所发生的事，并乘机劝道：“时世衰，微鬼也会戏弄人，这里不能再住。我在学宫外面有间房子正空着，那里临近学宫正气很足，鬼是不敢冒犯的。你带弟媳妇暂且去居住，否则恐怕遭殃。”某乙夫妻感激其情谊，于是搬进临学宫的这条巷里住下，后来就没有事了。某甲将此事禀告了众长官，大家听了都很奇怪，随之对某乙也就怜悯而宽宥了他。

　　作者本人幼年时也听长辈们讲过，吊死鬼找替身的故事，想不到这位讲故事的老人也是讲这类故事，可见长沙人喜欢听鬼故事了。但老人讲出入是门自古临近善化县学宫，受书香门第影响，正气很足，也难怪此街居民是多么地纯朴了。

　　曾继祖

　　出入是门

　　畊牛无宿草，仓鼠有余粮。万事分已定，轻生不应当。妇女轻自缢，险作鬼替身。若非能省悟，妄自命归阴。

　　曾继祖

　　（一）

　　旧影新吟